【二十三】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沙皮和金魚他們，有兩天沒到廖良龍的大本營來了。

廖良龍的房門也一直緊閉著，我想，也許這兩天他們誰也沒有出門，又或者，他們都在鴨蛋那里，陪伴鴨蛋渡過他那人生中或許最艱難的日子。

廖良龍很晚才回來。我去敲廖良龍的房門，想問他餓不餓。如果他餓，我也好給他泡碗方便面。

但他卻不在房間里。

房間里電腦剛剛打開，人卻不在？我想，一定沒有走遠。不在衛(wèi)生間的話，那大概在樓頂。

他果然在樓頂。

天空，幾顆疏寥的星星，隱約黯淡，毫無光澤。廖良龍席地坐在樓頂當中，仰望著天空，默默地抽著煙。

他的背影，看起來是那么的失落、傷感、脆弱無力。

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是大大咧咧，什么事都滿不在乎的樣子，我從沒見過他如此傷感的模樣。

我知道，是因為鴨蛋的原因。因為鴨蛋母親的猝然離世，給鴨蛋造成很大的打擊，這對廖良龍的心靈可能也造成了一定的沖擊，他一定由鴨蛋的身世聯(lián)想到了自己，父親對母親的背叛和傷害一直是他心里無法抹滅的傷。

我默默地坐到他旁邊，不知如何安慰。

煙夾在指尖。他沒看我，仍是仰望著星空，然后長長地嘆氣。

“鴨蛋怎么樣？”我問。

“不知道?。　彼呐难澩?，褲腿上有些灰。

我不知再說什么了。關(guān)于未來，鴨蛋一定很茫然，廖良龍也是吧。

他們應(yīng)該都很茫然。我明白他們在茫然什么，時間在向前走，他們往前，看不到出路；往后，也已經(jīng)沒有退路。時間又過得那么快，轉(zhuǎn)眼白云蒼狗，滄海桑田，生命如此脆弱，叫人如何把握啊。

這時，廖良龍的手機響了。我看到來電顯示，是肖定邦。也就是沙皮。

“干嗎？”廖良龍吸了口煙，然后接通電話，問。

他的聲音懶散，低沉。

我隱約地聽到沙皮在電話那頭說：“許悅說，有人到她店里來找你了?！?p> “誰找我？”廖良龍仍無精打采地問。

“你跟誰在一起先？”沙皮問。

“跟我哥?！绷瘟箭埐荒蜔┑卣f：“說嘛！”

“她呀，那個，嗯，呃，那個嘛！”沙皮支支吾吾吾。

我納悶他們有什么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誰找廖良龍呀？我突然想到，會不會是母親說的，那個和廖良龍戀愛的女孩？

“哦，我知道了?！绷瘟箭堈f：“叫許悅不要說就行了?！?p> “真的不說？”沙皮猶豫了一下：“聽許悅說，她好像很難過的樣子哦。”

廖良龍的眼神，似乎痛了一下。他低下頭，玩自己的鞋帶，說：“不管?！?p> “那，好吧?！鄙称炝穗娫挕?p> 廖良龍拿著手機的手緩緩地放下來，放在自己腳背上。他惆悵的目光，又重新投到遙遠而黯淡的星空去。

“誰找你呢？”我問。

他聳聳肩：“一個朋友?！?p> “她不知道你的手機號？”我有些不解。

“嗯?！绷瘟箭堻c頭。

“那人家找你，你怎么不理呢？”我又不解。

他嘆了口氣。沉默了許久，說：“相見不如不見。相識不如擦肩?！?p> 他看了看我，又補充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p> 說著，他掏出煙，遞一枝給我，點一枝抽了一口，然后往空中徐徐地噴霧。

我想問為什么，但是看他似乎心情很不好，于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