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羽將諾兒和捷迪安頓好山下的客棧就獨自騎著靈鶴往諾伽山去了。。
暮色四合時,白鶴青色的喙正巧掠過第三十七片流云。南羽攥著韁繩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身下坐騎發(fā)出清越的鳴叫,穿透九重云霄的罡風。他低頭望去,丹砂峰頂?shù)那暄┧梢芽s成指甲蓋大小,師父臨別時的話語猶在耳畔:“切記,嚴離的焚天決已練至七重境?!皣离x是捷迪的哥哥,但是他到時候到底會不會。。。師傅說過這些要保密。
鶴羽在月華下泛起珍珠般的光澤,南羽卻無暇欣賞。幾日前離織鎮(zhèn)的異象在眼前揮之不去——嚴離指尖躍動的赤色火苗竟能融化石碑,而捷迪當時正蹲在街角,專注地往糖葫蘆上撒著辣椒粉。
“呆子。“南羽低聲咒罵,夜風灌進他松開的衣襟,左側鎖骨下方隱隱作痛。那是諾兒剛到諾伽山那年替她擋下狼妖利爪留下的傷疤,此刻在疾馳中泛起灼熱,仿佛預兆著什么。
當晨露浸透第十根鶴羽時,客棧斑駁的匾額終于映入眼簾。南羽翻身落地時踉蹌了一下,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趕路讓真氣在經(jīng)脈中亂竄。但所有疲憊都在推開廂房木門的瞬間化作怒火——捷迪四仰八叉地躺在地鋪上,鼾聲如雷,而諾兒的繡鞋就擱在他手肘三寸之外。
“葉南羽!“帶著哭腔的呼喊讓南羽心頭一緊。少女從屏風后沖出來時,發(fā)間金雀釵的流蘇纏在了耳墜上。她眼眶泛紅,指著捷迪的手指都在發(fā)抖:“這混蛋昨晚夢游說要烤地瓜,差點把我的百羽裘塞進炭盆!“
捷迪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后腦勺“咚“地撞上雕花床柱。他揉著鼓包訕笑:“小諾兒別氣嘛,我這不是把酒葫蘆都賠給你當夜壺了?“話音未落,南羽的劍鞘已抵住他咽喉,檀木劍穗上的太極玉墜叮當作響。
“再有下次,“南羽聲音比劍鋒更冷,“我取來師父的縛仙索陪你睡?!?p> 諾兒忽然“噗嗤“笑出聲,頰邊梨渦若隱若現(xiàn)。她轉身時裙裾旋開淺金色漣漪,像極了初春時節(jié)在丹砂峰頂見過的朝霞。南羽怔怔望著她指尖流轉的淡青色靈力,忽見光芒暴漲,少女竟在光暈中化作一只金絲雀,撲棱著撞上窗欞。
“成功了!“雀兒口吐人言,“終于可以隨意切換形態(tài)啦!”諾兒得意地梳理著翅尖的絨羽,捷迪張大的嘴里能塞進雞蛋,南羽卻注意到她尾羽末端尚未褪盡的赤色——這是化形不穩(wěn)的征兆。
當?shù)谝活w隕火撕裂夜幕時,捷迪正蹲在溪邊清洗沾滿野莓汁的手指。赤紅流光將他的側臉映得妖異,這個總把“及時行樂“掛在嘴邊的少年,此刻瞳孔中倒映著毀天滅地的火雨。
“是焚天決!“南羽揮袖撐開結界,琉璃般的屏障與火球相撞迸發(fā)出冰裂紋。諾兒化身的金絲雀在他肩頭急促鳴叫,羽翼掃過之處,焦土竟生出嫩綠新芽。
三人追著火痕深入峽谷,空氣中漂浮著詭異的甜香。捷迪突然踉蹌著扶住巖壁,脖頸青筋暴起:“哥...哥哥的赤焰蠱...“話音戛然而止,前方傳來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
業(yè)火仙子赤足踏過燃燒的紫藤花架,每步都在焦土上綻開血色紅蓮。那爾族幼童蜷縮在祭壇角落,懷中的靈石已布滿裂痕。當最小的孩子尖叫著射出治愈光箭時,南羽看清仙子眼底轉瞬即逝的紫芒——那是走火入魔者才有的混沌之相。
“定!“黃符破空的剎那,諾兒周身爆發(fā)出耀目金芒。業(yè)火仙子突然捂住心口踉蹌后退,發(fā)間赤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成鴉青。捷迪趁機拋出玄鐵鎖鏈,卻見鎖環(huán)在觸及金光的瞬間熔成鐵水。
“涅槃之力...“仙子跪倒在地,怔怔望著指尖消散的黑氣,“玄火騙我說這是普通的轉世魂魄...“
這便是那爾族背負的永生詛咒。
黎明將至時,修復結界最后一道陣眼的靈石發(fā)出嗡鳴。南羽摩挲著袖中密信,師父的字跡在腦海浮現(xiàn):“涅槃現(xiàn)世,三界將亂?!八D頭望向正在給那爾族孩童編花環(huán)的諾兒,少女腕間的金雀胎記在晨光中忽明忽暗。
捷迪嚼著草莖湊過來:“喂,我哥傳訊說他在找失傳的《焚天訣》下冊。“他吐掉草根,笑容帶著幾分苦澀,“要是哪天我失控了...你可別手軟啊。“
看來嚴離不在這里,南羽看向捷迪:“你哥哥他。。?!薄八??”捷迪天真的問道?!皼]事。?!蹦嫌饟u搖頭,眼前這個呆子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遠處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南羽瞳孔驟縮——諾兒腳邊,沾染她鮮血的紫鳶花正在瘋狂生長,轉眼便爬滿整個殘破的祭壇。
鏡頭一轉,殘月攀上蝕骨崖時,守夜人正用骨哨吹奏著古老的安魂曲。青銅星軌儀在祭壇中央緩緩轉動,映出巖壁上那些褪色的壁畫——三千年前,初代大祭司手持日月雙輪,將治愈之力化作萬千金蝶,所過之處白骨生肌,瘟疫潰散。
這便是那爾族背負的永生詛咒。
每當新生兒啼哭著降生在月光草編織的搖籃里,族中長老便會用隕鐵匕首在其心口刻下命輪咒。那些蜷縮在獸皮襁褓中的嬰孩尚不知曉,他們翡翠色的瞳孔里躍動的不只是生命之火,更是倒計時的沙漏。
“每治愈一人,命輪便逆轉一齒?!按蠹浪究蓍碌氖种笓徇^龜甲上的裂痕,洞穴深處的螢火蟲群隨之明滅,“當年青崖祖師為救蒼生,連施十二道回春訣,最終在黎明時分縮成襁褓中的嬰孩——而被他曾經(jīng)最信任之人,卻帶著魔族找到了圣地入口?!?p> 我蹲在鐘乳石陰影里,看著眼前身高不足四尺的那爾族孩童。他們腕間纏繞著綴滿算珠的銀鏈,每顆珠子都代表一次不得已的救治。最小的女孩正用幻形術把自己偽裝成白兔,可她發(fā)梢的星辰粉出賣了行蹤——這是那爾族與生俱來的印記,如同他們永遠無法擺脫的宿命。
洞窟外的暴雨拍打著千年藤蔓織就的天然屏障,潮濕空氣中飄來斷續(xù)的嗚咽。三個時辰前,狩獵隊從瘴氣林背回個渾身潰爛的修士,孩童們立刻像受驚的螢火蟲般四散躲藏。他們太清楚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當長老們展開九星續(xù)命陣,必然會有族人腕間的銀鏈發(fā)出斷裂的清響。
“這是本月第三個擅闖者了?!笆匾谷讼绻巧谀┒说牧谆穑E的脊背上布滿反噬留下的晶化疤痕,“結界越來越弱,那些修行者總能循著血腥味找來——就像祖先預言的那樣?!?p> 我們必須要告訴族長想想應對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