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迷心毒發(fā)暗勾連
墨翎暈暈乎乎跳入井中后,發(fā)現(xiàn)自己并未回到晚陽山底,而是隨水漂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小白,這里你最熟,看得出來這是什么地方嗎?”她瞪著大眼睛四處望望,扭著裙擺的小手流露出她心底的不安。
“誰告訴你我就知曉了?”
“那你之前為何知道這么多?就像一直就住在這里似的?!?p> 墨翎抱過一直蹲在她肩上的小白,揉揉他頸上柔軟的羽毛,時不時的還蹭了蹭。經(jīng)歷了幾番生死,她覺著沒有誰能比小白更親切,連阿花也不行。
小白被她緊緊箍在懷里,簡直是叫苦不迭:“你,你先放開我,我便告訴你?!?p> “???真的么……”
“你不試試怎么知道是真的假的?”
墨翎“哦”了一聲緩緩將他放開,結(jié)果小白化成一道白光就直直飛了出去,徒留下傻站在原地的墨翎,腦海里還回蕩著一句清冷的話語:“笨狐貍?!?p> 小白看著墨翎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從來沒見過如此冒冒失失的神仙。
雖說她年紀(jì)尚小,單純是美德,但是她的不謹(jǐn)慎差點兒令她為此喪命,倘若那杯茶中下的是噬神蠱,她現(xiàn)在就化的連渣都不剩了。
不過想想她那不大點的稚嫩模樣,渾身又神力渙散,想來從小應(yīng)是受過不少苦,又覺著沒法與她執(zhí)氣,著實令他極為頭疼。
墨翎氣喘吁吁的跑在小白后面,大聲喊道:“小白小白,你別飛了,我發(fā)現(xiàn)血河了,我們可以繼續(xù)沿著血河走。”
可小白的擔(dān)心不是空穴來風(fēng),墨翎入世不深,卻有種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執(zhí)拗。
墨翎回頭望了望身后的山脈,又回頭望了望已經(jīng)消失在地平線的血河下游,然后又回頭望了望。
怎么看都好似和五日前見過的一樣,只是方位不同了。他們已經(jīng)沿著血河走了五日啊五日,墨翎的腳上也已磨出了好幾個亮晶晶的水泡。
“小白,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但是沿著血河走肯定能找到血河盡頭,可為什么血河這么長,還走不到盡頭?”
小白鳳眼未睜,悻悻然地趴在墨翎肩頭。
起初他囑咐墨翎,前面有捷徑一定要跟著他走,不要離的太遠(yuǎn),可這待他轉(zhuǎn)頭,人已經(jīng)不見,小妮子愣是趁他不注意就往血河邊上走。
雖說沿著血河肯定沒錯,可這血河九曲十八彎的,繞來繞去要繞多少背路,才能走出個直線距離,沒把鞋底磨穿已是老天對她眷顧。
但又有什么辦法,他可算是領(lǐng)教了這小妮子的神功,她認(rèn)定了什么便是牟足了勁兒,想方設(shè)法也要堅持下去。
“你這樣走下去要走到何年何月?”
“大概很快就到了,小白你看,血河河水好像清澈了許多。”
“這是因為河底生長的溟泣花少了,幽冥河本就是滄瀾海之水墜落入三界狹縫中形成,水質(zhì)清澈見底,流進(jìn)溟泣花海才染做了紅色,你若要找到幽冥河盡頭,隨著瀑布聲走才是正道?!?p> 墨翎驚訝的張開小嘴,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小白:“小白,你以前究竟是個什么?這些事恐怕天帝老兒都不知道?!?p> “這些事都是太古秘辛,天帝是洪荒浩劫后才進(jìn)階的,舊時我應(yīng)是看過不少天地典籍,才能對此有些記憶?!?p> 墨翎漫不經(jīng)心的“哦”了一聲,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側(cè)頭看著小白,笑得春風(fēng)得意:“小白,我好像看到了一只蹲在地上讀書的雞?!?p> 小白臉一黑,羽翼重重的拍在墨翎頭上:“論輩分你應(yīng)叫我一聲祖宗,怎么這么沒大沒小的?!?p> “哦,你終于開始倚老賣老了?!?p> 小白未來得及反駁,眼前突然閃現(xiàn)出一個畫面,那是一片冰天雪地,一只銀白色的九尾狐趴在地上啃果子,四周散落著無數(shù)的果子核兒,她好像很喜歡這樣做,滿面愜意的笑容。
忽而小白邪魅一笑:“不過,我大概見過一只特別能吃的狐貍?!?p> 墨翎見他眼神詭異,就仿佛他正注視著一大盤豐盛的晚餐一樣。
記憶開始慢慢蘇醒,只是他依舊記不起為何會被封印在幽冥司,只是每每想去深究就會隱隱作痛,他也想知道洪荒浩劫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所以,他有必須返回三界的理由。
正當(dāng)墨翎想說些什么,轉(zhuǎn)過一個河灣,忽然眼前豁然開朗,前方是一片碧色的草海,上面結(jié)著些許紅彤彤的小果子,一個個小巧玲瓏,煞是可愛。
“這是迷心果?!?p> 墨翎正要去摘,被小白突然冒出來的話下了一跳。
“不過,你多吃幾顆也不要緊?!?p> 小白冷冷一笑,墨翎頓時會悟,忘憂酒是用迷心果所釀,她此番就是為了找忘憂酒的解藥,倘若不是小白提醒,她將再次翻在同一條船上。
“小白,迷心果都找到了,幽冥泉可能就在附近,正所謂萬物相生相克,有天敵這萬物的陰陽才能平衡?!?p> 小白沉吟了片刻,不疾不徐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這草海中的水大概是從幽冥泉中涌出,泉眼興許就藏在某處,你可以找找?!?p> 墨翎忘了一眼無邊無際綠到反光的草海,嘟囔道:“小白,這還要靠你,你會飛?!?p> “難道你不會?你可是神族后裔?!?p> “唔,我知道,所以我一直覺得很慚愧,作為狐貍沒能長出翅膀。”
“……”
小白懷疑自己的性子是不是變好了許多,在草海中飛了十幾圈都沒有大發(fā)雷霆。
他一遍一遍的找,卻也沒瞧見哪個水面在冒泡泡。
“我們是不是思考錯方向了?興許幽冥泉本不是一汪泉眼。”墨翎蹲在草海岸邊,一手托著腮,一手拿著根木棒畫圈圈。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太古時期帝俊有一面扇,扇中有鳥獸池魚,浮游紙上,宛若活物。眾神均以為此中有何等奧妙,紛紛踏入小世界一觀,可后才發(fā)現(xiàn),扇中只有堆積如山的書籍,而這些形態(tài)各異的靈物,仔細(xì)端詳后便會發(fā)現(xiàn),其實是書籍排列形成,另眾神嘖嘖稱奇?!?p> “嘖嘖,竟還有這等事,那現(xiàn)在這把扇子落在何處,我哪日定要借來瞧瞧,說不定還能順出幾本太古史籍來看看?!?p> “哎,重點不是這里,幽冥泉興許也有了靈性,化作何物,你好好觀察,看看是否能有所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還未毒發(fā),但是不代表接下來就不會毒發(fā)?!?p> “好,我……”說時遲那時快,墨翎話還未說完,腦袋就如同鉆入成千上萬只螞蟻錐心疼痛。
她一手抱頭,一手不停的敲打著天靈蓋,淚水從眼眶中抑制不住的涌出:“小白,我好痛,好痛。”
她頓時靈臺模糊,仿佛看見阿娘從草海深處一步步走來,走向她,輕輕的對她說道:“翎兒別怕,阿娘來接你了?!?p> 小白見狀連忙取出一瓶忘憂酒,但是雙翼無法握住光滑的酒瓶,酒瓶“啪”的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水隨著地表的凹痕流入草海,發(fā)出細(xì)細(xì)的嗤響。
墨翎呼吸越來越急促,不停的敲打著自己的頭,身體還時不時的抽搐著。小白咬咬牙狠心的在墨翎頸間劃出一道血痕,湊上去就吸了幾口。
華光一閃,白衣男子素手撫上墨翎頸間的血痕,傷口便迅速愈合,他緩緩扶起墨翎,將一瓶忘憂酒喂入她口中。
酒水清冽,唇齒留香,不愧是迷惑人心之物。墨翎飲完后漸漸平靜下來,可是突如其來的神思渙散,使她如同進(jìn)入了夢境一般安然。
就在這須臾之間,她仿佛看到了一個白衣俊秀的男子,她看不清他的臉,卻覺得親切又熟悉。
她甜甜一笑:“哥哥?!笔撬麃斫铀藛幔拷K于找到她了嗎?
小白看著她熟睡的樣子,輕輕的將她攬在懷里,看來需要盡快找到幽冥泉,她的氣澤太過微弱,絲毫損傷都可能要她的命。
她能堅持到現(xiàn)在,真的很不錯了。
他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有些不明所以的憐惜。
白羽,只是你血液的味道如此熟悉,卻為何又會被我忘記?
此時青丘已是草長鶯飛,雖然陌家狐族駐城萬載,青丘上下卻早已沒了兩萬年前的熱鬧繁華。但是縱使蕭索,也絲毫不影響青丘山頭花開遍野的一番美景。
陌城斜倚在紅木鎏金形如九尾的青丘君皇之位上,另一身著灰袍的男子坐在大殿旁側(cè),悠閑的喝著手中的茶。
“主上,墨華從蓬萊島出來直接去了梧桐谷,屬下已派人繼續(xù)跟著?!?p> 一黑衣侍者恭恭敬敬站在堂前,陌城放下手中茶盞,冷聲道:“哦?兩萬年了,墨華竟還不知道消停?!?p> “主上,此次可能不是,屬下打聽到風(fēng)蘭谷的三小姐墨翎失蹤,墨華正領(lǐng)著親衛(wèi)四處尋找,任何角落都不肯放過。而且風(fēng)蘭谷放出死令,倘若墨華不帶回三小姐,不得再踏入風(fēng)蘭谷一步?!?p> “哦?沒想到本君這姑媽如此深明大義,倒是給本君留下個這么好的機(jī)會?!?p> “主上,如今是否要重啟暗殺?萬年前失手,此次屬下定不辱使命。”
陌城拜拜手道:“不急,墨華如今雖依舊是個隱患,但切不可魯莽,你先下去準(zhǔn)備,隨時待命。”
黑衣侍者一揖,沉聲道:“是,屬下領(lǐng)命。”
陌城挪了挪身子尋了個舒服的位子繼續(xù)倚著:“如今進(jìn)位雷劫一直未有降下的預(yù)兆,本君始終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占著君皇之位,軍師,你可有什么法子?”
灰衣男子起身便是恭敬一禮:“君上大可放心,墨華不足為懼,不過區(qū)區(qū)一屆上仙,離上神之位何止十萬八千里,君上如今有妖皇為您分憂,還有何事需要君上煩心?”
“話雖如此,妖皇始終不能直接插手天界之事,本君僅是以墨華無功無德為借口暫代君皇之位,雖天界他族亦不便干涉,但倘若墨華突然進(jìn)位上神,便有權(quán)繼承君皇之位,到時青丘君皇雷刑若降在了他的頭上,天帝也不會加以阻撓。只怕那時天界又是另番光景,本君不得不讓出君位,只能如同喪家之犬,毫無還手之力?!?p> “君上無需患得患失,青丘君皇之位遲早會被君上納入囊中,妖皇對此事極為看重,早有安排,只要墨華踏出凝碧鳳主的地界,妖皇就會派暗衛(wèi)趁機(jī)截殺。不過墨華一直游走在各族都城之間,確實比較麻煩。”
“還是妖皇思慮周全,引出墨華之事就交由本君,本君近日已備數(shù)十名青丘最能歌善舞的女子,不日便會給妖皇送去,還望妖皇喜歡?!?p> 灰衣男子緩緩落坐,執(zhí)起杯盞,輕點頭道:“君上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