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八 被封印的秘密
鐘聲響起,宣告布里埃納軍校最后一場期末考試的開始。維倫靜靜站在諾亞廣場的中央,神色格外凝重。
幾天之前,他就給新校長紐特勛爵提交了一份申請,提出了免考本學期期末考試的請求。對此紐特勛爵自然滿口答應(yīng)——維倫的平時成績出類拔萃,再加上紐特勛爵早就不再把他當作正常學生看待,自然不會過多為難。
于是此時此刻,無所事事的他便站在石中劍一旁,努力理清腦中思緒。
其實早在他與斯普雷特伯爵當面對峙的那一天,他就有機會拔出石中劍,揭開藏在其中的謎底。
但那時他猶豫了。當真相明明白白擺在他面前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
潛意識告訴他,薩拜因的囑托,瓦萊麗兒的遇害,軍校里的異象,諾亞一世的預(yù)言,以及女王陛下突然變得“愚蠢”的政治手腕,都與這個秘密有關(guān)。
他甚至感覺,一旦他揭曉這個秘密,他未來的命運也會隨之被改變。
直到今天,他才終于下定了決心——前些日子與女王權(quán)力上的隔空交戰(zhàn),令他意識到了威望的重要性;他需要借助這個契機,成為歐羅巴王國的眾望所歸。
下一刻,他的雙手緊緊握在了劍柄上,開始緩緩發(fā)力。
薩拜因的銘牌被他捏在手心,仿佛隨時都會與石中劍融為一體。
隨后,他感覺到熾熱的星光涌入他的血液,以炙燙的溫度灼燒著他的身軀——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時間之輪符文已開始緩緩運轉(zhuǎn),把這澎湃的熱潮平息下來,恐怕他早就被燒成干尸了。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他明白了瓦萊麗兒的死因——在他破譯出了油畫中的石中劍密碼后,布里埃納軍校的星圖就被激活了,所以當瓦萊麗兒試圖觸摸石中劍的時候,星光的熱度便灼燒了她體內(nèi)的鮮血。
對此,維倫只能替瓦萊麗兒深感遺憾。
在寶劍徹底離開巨石之后,星光反倒沉寂了下來,而維倫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布里埃納軍校之中。
他出現(xiàn)在了一片神秘的空間之中,周圍暗淡無光,灰塵漂浮在空氣之中,顯然多年無人踏足。
玻璃立柱支撐起高高的穹頂,在此之外則是無垠的黑暗。
地面上的刻痕勾勒出復(fù)雜的紋路,當維倫踏足其上時,便有微弱的光芒閃爍其間。
更前方的位置,則是一座凸起的高臺。
維倫突然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熟悉。
直覺告訴他,他此時正置身于一座廢棄的星辰圣殿中,其布局,其裝飾,其結(jié)構(gòu),均與萊庇提亞那座一模一樣。
但因為星光照不進來,所以它被黑暗永恒地籠罩著。
直到這時,他才明白了亞莉珊德拉女王最近幾乎失去理智的原因。
歐羅巴王國的政權(quán),可以說是依托于星辰圣殿而建立的。國民把信仰貢獻給十二星辰,十二星辰再把能源反饋給蕓蕓眾生——因為這樣的機制,歐羅巴王國方能兩百多年屹立不倒。
因為整片大陸只有一座星辰圣殿,這就意味著蘭開斯特王族的政權(quán)是唯一的正統(tǒng),任何人都不能拋棄它而另起門戶。
像格蘭特爾這種自由城邦,也被它找了個借口派兵打了過去。
但布里埃納軍校之下,卻封印著另外一座星辰圣殿,一旦它被開啟,蘭開斯特王族將失去它唯一正統(tǒng)的地位。
維倫又不禁開始暗暗揣測諾亞一世與舊日支配者的交易。
他想,諾亞一世想要保障他政權(quán)的唯一性,舊日支配者想要抑制十二星辰背后舊神的力量,雙方一拍即合,舊日支配者便把自己的力量借給諾亞一世,助他把這座星辰圣殿封印了起來。
真是一個利益至上的世界!
維倫一邊感慨著,一邊想到了昆廷·薩拜因把銘牌交給他時的情形。
毫無疑問,昆廷·薩拜因希望他能夠拔出石中劍,從而獲悉這個驚人的秘密。
可他這樣做,又出于怎樣的動機?
難道他真的希望歐羅巴王國的政權(quán)被推翻,從而建立起他理想中貴族與平民平等相處的新國度?
還是希望在維倫的心中埋下反叛的種子,然后等待著他這個“仇人”身敗名裂?
他不得而知。
不過他很清楚,自己與昆廷·薩拜因的關(guān)系,絕對談不上友好互利。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地面暗淡的星圖上。
在他踏入這座廢棄星辰圣殿的那一刻,他就自然而然得知了重新啟動它的方法。
不過出于種種因素,他并不打算這么做。
一座新的星辰圣殿意味著一個新的政權(quán),在它的背后,則需要一套極為復(fù)雜繁瑣的國家機器。
可維倫并沒有建國立業(yè)的野心。他只想簡簡單單地替教父完成他的遺愿。
星辰圣殿一旦開啟,他就將成為全王國的公敵。
然復(fù)仇這種事情,還是藏在陰影中來完成比較好。
他只希望自己的敵人措手不及。
當他重新回到布里埃納軍校的時候,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早已等候在了諾亞廣場。在他崇拜的目光注視下,維倫干笑一聲,把寶劍重新插回了巨石之中。
“聽說你要下個學期要待在戰(zhàn)場?”馬庫斯·達尼奧好奇地問道。
維倫點了點頭。
“三年級的學生們要去格蘭特爾戰(zhàn)線歷練,我打算跟他們一起去?!?p> 話音落罷,他就靜靜等待著馬庫斯用質(zhì)疑的口吻詢問原因。
然而,對方的反應(yīng)卻出乎他的意料。
“我想跟你一起去!”他的室友固執(zhí)地說道。
“你才一年級,”維倫勸阻道,“戰(zhàn)場上的刀槍子彈可不長眼睛?!?p> “你不也是?”
這下子維倫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真實年齡比對方還小些,只是因為他繼承了教父的記憶,所以心中總覺無盡滄桑。
“我是學生會會長,要對自己組織的活動負責,”維倫理直氣壯地說道,“倒是你,馬庫斯,就算我答應(yīng)你,軍校會同意你去戰(zhàn)場上湊熱鬧嗎?”
“沒關(guān)系,”馬庫斯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會這么說,“校長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p> “你怎么做到的?”
在維倫看來,紐特勛爵雖然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但絕不會同意一個一年級學生拿生命去冒險。他很好奇馬庫斯是用什么理由說服他的。
“我跟他說,我已經(jīng)決定做你的侍從了,”說這話時,馬庫斯以期待的眼神看著他,“我想,雖然你現(xiàn)在沒有爵位,但作為石中劍繼承人,歐羅巴的軍隊至少會給你個爵士當當。騎士與侍從是不可分割的整體——這樣一來,他們肯定不會把你和你的侍從拆開吧!”
維倫苦笑著搖搖頭,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馬庫斯的決定。
在這個充斥著權(quán)欲的時代,權(quán)力的傀儡粉墨登場,又悄無聲息地退下。像馬庫斯這樣至真至性、敢作敢為的人,已經(jīng)相當罕見。
如今,馬庫斯顯然已經(jīng)找到了未來的道路??删S倫自己的路,又在何方?
他無從知曉。
星光之下,他只能亦步亦趨,摸索向前。
PS:卷二權(quán)力之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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