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郭均延在噩夢中驚醒,夢中風(fēng)塔高空墜落的感覺讓他再次身臨其境,嚇出一身冷汗,郭均延知道自己性格中最大的缺陷就是對待感情太容易認(rèn)真,即使前世被愛情傷了那么多次,依然相信愛情,且死不悔改。想再睡著已不可能,索性坐在床榻上打坐起來。
張遠(yuǎn)知傳授打坐的姿勢是有要求的,不過郭均延的左腿還不利索,也只能不倫不類的盤半個腿。呼吸吐納,要冥神靜氣,全神貫注,心念集中,控制呼吸,心中默念道家口訣。
郭均延覺得打坐好像母雞孵蛋一樣,呼吸吐納就像萬年龜打太極。昨晚打坐呼吸吐納兩個時辰,覺得也沒啥特別的,也就是屁股坐的生疼。今早打坐,半個時辰后感覺身體微微發(fā)熱,才覺得這道家還是有些門道的。
猴子侍候洗漱,吃完東西,兩人出發(fā)去學(xué)堂。
寨子的學(xué)堂從建寨之初就已經(jīng)存在了,上面的三位大頭領(lǐng)除了郭均延他爹祖上是商人出生,另外一個是沒落皇族,一個也當(dāng)過公務(wù)員,自然明白教育的重要性,君子六藝,即禮、樂、射、御、書、數(shù)。寨子教授的東西主要是儒家經(jīng)典、詩文、一些基本防身武術(shù)、再就是籌算,也就是算學(xué),畢竟山寨的東西需要統(tǒng)計做賬,有收支,有東西的領(lǐng)用,這些方面除了需要賬房來管理,以后的山寨接班人也是需要學(xué)習(xí)的,別說要管理幾百號人,就算是放幾百只羊也是要懂算術(shù)的。
山寨的賬房及后勤主要是由二當(dāng)家石明主管,大頭領(lǐng)要管的太多,一個人忙不過來,有些方面也只能由石明和郭攸來分擔(dān)。
學(xué)堂幾門課程也由不同的先生教授,籌算的課程由賬房的一把手胡掌柜授業(yè),有時候有事來不了就由二把手余掌柜代勞。當(dāng)然上課也不一定是在學(xué)堂,有時候也會去庫房、賬房實地學(xué)習(xí)。其他的課程也都如此,例如武術(shù)就必須是戶外課,類似后世的體育課。
學(xué)堂坐落于寨子的南邊,山上的溪流流過學(xué)堂院子,小河上還架著一座拱形木橋,院子里種滿了樹木花草,郁郁蔥蔥。郭均延帶著丫鬟兼書童的猴子一路來到學(xué)堂前的大門,門前掛著一個木牌子,上面用朱漆寫著“磨崗寨學(xué)館”,字體行書,龍飛鳳舞,頗有王羲之的風(fēng)格。也不知道這是誰寫的,反正在郭均延看來寫的是真的不錯。身邊已經(jīng)有幾個年紀(jì)相仿的男女、也有年紀(jì)較小的幼童進去了,郭均延不認(rèn)識也就沒打招呼。
正當(dāng)郭均延駐足觀看的時候,耳聽側(cè)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從東邊走來幾波人,第一波是一個年輕的公子,手拿一把折扇,后面跟著一個丫鬟,這男子大約十七八年紀(jì),皮膚白皙,身材瘦弱,遠(yuǎn)看就像一根竹竿子,面目倒是清秀,鼻子高挺,只是鼻尖微微滲出汗珠,看著有點弱不禁風(fēng),眼睛如黑漆,一眼望不到底。這兩人先走到郭均延身邊,那竹竿男子盯著郭均延看了良久。
郭均延看他打量自己,自己也從上到下看他,全身看了個遍,這家伙身體素質(zhì)不怎么樣,看著就像個病秧子似的。
這時候后面的兩撥人也陸陸續(xù)續(xù)的走了過來,先到的是石家兩兄妹,帶著一男一女兩個跟班。
最后的是久違了的蕭茗萱,身后跟著一個小丫頭,看著十多歲,臉上帶著點嬰兒肥,邊走邊朝前面的蕭茗萱喊著,“大小姐,等等我啊”。
“柱子兄弟,上面的字,你看得懂嗎?”那竹竿男子首先開口,頭抬的很高,眾人都能清楚的看到他的鼻孔。
“……”郭均延想這人誰啊,怎么上來就找茬,自己貌似沒見過他啊,難道是大寨主的私生子?
“茗文哥,你別為難柱子哥”蕭茗萱站在了郭均延的身前。
“哼……傻子”叫茗文的男子輕哼一聲,看了一眼蕭茗萱,頭也不回的進去了。
“哈哈,不認(rèn)識也不丟人,最起碼要勇于承認(rèn),我來教你,這個叫磨崗寨學(xué)館”石林山看到這種落井下石的機會,哪能放過,裝出一副要幫忙的樣子,臉上滿是譏諷。
石林水則從頭到尾,美目盯著那叫茗文的男子,視線都沒離開過半秒,根本沒工夫看郭均延,可惜那茗文男子始終也沒掃過她一眼。她也不尷尬,好像理應(yīng)如此。
石林山說完就得意洋洋的進去了,石林水看看郭均延、蕭茗萱低著頭也進去了。
“神氣什么啊,不就是多認(rèn)識幾個字嘛”蕭茗萱身后的小丫頭嘟著嘴低聲說道。
“柱子哥,你別在意……,他們……,我……”蕭茗萱沒有理會小丫頭,轉(zhuǎn)過身,抬起頭看著郭均延,雙手在身前互相交叉著,有點不知所措。
這是郭均延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看她,既熟悉又陌生,她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最早接觸到的人,最早聽到的聲音,最讓他感受到溫暖的人,可是他對她的內(nèi)在根本就不了解,她的愛好,她的想法,她的習(xí)慣等等。他也不知道自己平時是怎么稱呼她的,叫娘子還是妹妹。有了這種特殊的感覺,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對待。
“你好……萱妹妹,我叫郭均延”郭均延盯著她如泉眼的眼眸,眨了眨眼道。
“我好……柱子哥,我……”蕭茗萱和小丫鬟一起愣了愣,沒想到郭均延是這個打招呼方式。
“嗯?……那你呢?”郭均延也愣了愣,不應(yīng)該是這么回答的啊,最后用手指了指那個小丫頭。
“我好……少當(dāng)家,我叫翠屏”小丫頭倒是學(xué)得快,笑嘻嘻的回答。
這完全跑偏了,郭均延有點無奈,聳了聳肩。
“剛才那個長的像竹竿子的是誰啊”郭均延翻了翻白眼。
“他是蕭伯伯的兒子,是我的遠(yuǎn)方堂哥,叫蕭茗文”蕭茗萱向著學(xué)堂那邊看了看,然后小鳥依人般的站在了她的身邊,把猴子給踢了出去。
其實蕭茗萱沒有說,這蕭茗文雖然名字里面也是茗字輩的,但其實名字是后面改的,血緣上都不知道多少代了,只是為了能彰顯自己的蕭與大頭領(lǐng)的蕭的親近。
“哦……”郭均延摸著自己的下巴。
看看時辰不早了,幾人也進入了大門。
穿過前面的庭院,庭院里面放著幾個架子,上面擺滿了各種兵器,刀槍棍棒一應(yīng)俱全,郭均延好奇的上去把玩了一會兒后,來到后面的一排房屋,跨過廊道,走到一間占地面積很大的屋子門前,門開著,前面站著個花白胡子的老頭,滿眼的精明,神情嚴(yán)肅的望著進來的兩人。
“你們兩個人,品行不端,課不守時,不尊師道,該罰”老頭說完拿起身邊的戒尺,示意郭均延伸出左手,下面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有的人竟然在拍手叫好,尤其是石林山。
“胡夫子,我們今天來得晚,是因為我阿耶有要事交代……這具體的事情您看要不要告知您……”蕭茗萱不想讓郭均延受罰,只能搬出救兵,以勢壓人。
“你啊,你平時品學(xué)兼優(yōu),事事不落人后,今天怎么和他胡鬧起來了,當(dāng)戒之,下去吧……”胡夫子有心無力,畢竟蕭茗萱是大頭領(lǐng)的女兒,他也不敢真動手。
蕭茗萱對著郭均延嫣然一笑,點了點頭。
郭均延有種班級里面的差學(xué)生拖累了好學(xué)生的感覺,有點不好意思,看向屋內(nèi)。只見先前的蕭茗文、石林山兄妹都是坐到了第一排的桌子,身后站著自己的跟班,桌子之間的走道寬敞,每個位置上放著一個刻著名字的木牌,第一排的正中間空著一個位置,最后面的角落里也空著一個位置,雖然沒看空位置上面的木牌,但這情況一目了然。
郭均延想也不想的朝最后一排走過去,走到那空桌子前看著上面厚厚的灰塵,剛要坐下,回頭發(fā)現(xiàn)蕭茗萱也跟了過來,郭均延滿臉疑惑。
“葛大頭,你和我換位置”蕭茗萱指了指空位置旁邊的一個塊頭挺大,頭也挺大的少年。
“大小姐,我怕夫子打我板子,我不會……”這葛大頭委屈巴巴,還沒說完被蕭茗萱瞪了一眼,葛大頭似是想到了什么,讓身后的跟班拿著桌上的東西去了前面。
趕走了人,猴子擦了擦桌子,兩人依次坐了下來。
胡夫子開始講課,先復(fù)習(xí)了前一講的課程,意思是溫故而知新,講的也都是加減乘除,以及一些簡單的面積計算及實際應(yīng)用,后世小學(xué)的知識。郭均延聽了會兒,看看周圍的人,包括蕭茗萱都聽得認(rèn)真,也只有自己心不在焉。
中間胡夫子提問了好幾個問題,那蕭茗文回答的又快又準(zhǔn),惹得石林水和堂上的幾個少女矚目不已,回答完了還不時回頭看看后面的蕭、郭二人。石林山也回答了幾個,不過速度比之那蕭茗文卻是慢了不少,蕭茗萱本也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不甘示弱,也回答了一些問題,卻也是又快又準(zhǔn),不過比蕭茗文還是差了點。
郭均延看他們小孩子似的爭來爭去,對于自己來說大學(xué)高數(shù)、微積分、線性代數(shù)、概率論等等,那一個不是比這難了百倍,覺得實在無聊,就打算迷一會兒,畢竟早上起來的太早了。
…………
“柱子哥……醒醒,放堂了”蕭茗萱下巴枕著郭均延的桌子邊,看著他口水滴流著。
“哦,夫子走了嗎,后面講了什么嗎?”郭均延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夫子說下周要測試籌算,柱子哥,到時候咱們坐一起吧”蕭茗萱想著,自己到時候可以讓哥哥抄幾道題,不至于墊底被看不起,被罰。
“好啊……”郭均延倒是無所謂的道,反正他現(xiàn)在來學(xué)堂也就是打打醬油,有用的學(xué)一點,沒用的無所謂的態(tài)度。
放堂后,也到了吃飯的時辰,大家都陸陸續(xù)續(xù)的走了。倒是那蕭茗文走之前故意走到郭均延面前,手中的折扇“啪”的往手心一折。
“考的最差的幾位可是有懲罰的……當(dāng)然最好的幾位也是有獎勵的”蕭茗文用折扇指了指郭均延又點了點自己。
這班級里面以蕭茗文、蕭茗萱、石林山兄妹最為優(yōu)秀,其中蕭茗文為最優(yōu),他當(dāng)然最有資格說這種話。
“正是,正是,那可是要被全寨子的人知道的,大大的出風(fēng)頭啊”石林山聽到這邊的對話,也過來冷嘲熱諷。
“哼……”蕭茗文打開折扇,搖了搖,瀟灑而去。
石林水看著蕭茗文離開,追了出去,石林山也跟著出去了。
郭均延心里想著要去江玉盈的醫(yī)館和張遠(yuǎn)知學(xué)習(xí)劍法,倒是都沒往心里去。對于他來說前世的考試已經(jīng)夠多了,早已麻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