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刺殺行動
夜色濃稠如墨，黃浦江畔的外灘被黑暗緊緊包裹，唯有鐘樓的輪廓在朦朧中若隱若現(xiàn)。林婉清佇立在鐘樓之下，她的心臟跳動得如此劇烈，仿佛要掙脫胸腔的束縛。手中攥著的紙條，已然被汗水浸透，那薄薄的紙張承載著沉重的使命，這是顧長風交付給她的關鍵任務——把情報傳遞給一位身著灰色長衫的男人。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來回游移，眼神里滿是緊張與警惕。很快，她鎖定了目標人物。那人戴著圓框眼鏡，手里捧著一份《申報》，正穩(wěn)步朝她走來。林婉清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內心的慌亂，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朝對方撞了過去。
“不好意思。”她低聲說道，聲音輕微顫抖，與此同時，迅速將紙條塞進了男人手中。
男人微微一怔，旋即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轉身離去。林婉清望著他的背影，心跳愈發(fā)急促，好似要沖破喉嚨。這是她首次參與如此關鍵的行動，緊張與激動交織在心頭，令她幾乎窒息。顧長風曾鄭重告知她，此次行動直接關系到能否成功阻止日本領事簽署一份足以改變局勢的重要條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不容有失。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小姐？”
林婉清的身體瞬間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她緩緩轉過頭，看到管家王媽正滿臉狐疑地看著她。
“這么晚了，您怎么在這兒？”王媽眉頭緊皺，目光緊緊鎖住她，眼神里滿是疑惑。
“我……我出來透透氣?！绷滞袂褰吡ψ屪约旱穆曇袈犉饋砥椒€(wěn)，可微微顫抖的語調還是暴露了內心的緊張，“屋里太悶了?！?p> 王媽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顫抖的手上，眼中閃過一絲擔憂：“要不我陪您吧？”
“不用了?！绷滞袂迕銖姅D出一絲笑容，那笑容顯得格外牽強，“我這就回去?！?p> 她快步離開，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王媽的目光如芒在背。直到轉過街角，確認王媽看不到自己，她才靠在墻上，大口大口地喘氣，仿佛剛從生死邊緣掙扎回來。
當晚，月光如水般灑在那座略顯破敗的教堂里。顧長風早已在教堂內等候，他的眼神中透著焦急與期待。
“情報送到了嗎？”他急切地問道。
林婉清輕輕點頭，隨后將遇見王媽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顧長風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神色變得異常凝重：“你被盯上了。近期千萬別輕舉妄動?！?p> “可是行動……”林婉清眼中滿是擔憂。
“行動照舊。”顧長風邊說邊展開一張詳細的地圖，上面密密麻麻標注著各種記號，“明天下午三點，日本領事會前往匯中飯店參加簽約儀式。我們必須在他抵達之前行動?！?p> 林婉清看著地圖上復雜的標記，心中陡然涌起一陣寒意：“我能做些什么？”
顧長風猶豫了一下，目光中閃過一絲糾結：“你負責望風。一旦發(fā)現(xiàn)異常，立刻解開紅絲帶。”
第二天下午，陽光灑在匯中飯店對面的咖啡館里，林婉清卻感受不到絲毫溫暖。她坐在咖啡館角落，手心全是冷汗，緊緊盯著窗外的一舉一動。她下意識地看向手腕上的紅絲帶，默默祈禱永遠都不要解開它。
兩點五十分，她看到顧長風和其他三名同志，他們巧妙偽裝成服務生，朝飯店走去。他們的動作干脆利落，但林婉清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其中一人的步伐有些慌亂，這讓她心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三點整，日本領事的車隊準時抵達。一輛輛黑色轎車緩緩停下，車門打開，領事在一群保鏢的簇擁下走了出來。林婉清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腔，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就在領事踏入飯店的瞬間，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天際，好似一道驚雷，打破了午后的寧靜。
剎那間，混亂爆發(fā)了。
飯店里涌出滾滾濃煙，人群驚恐地四散奔逃，尖叫聲、呼喊聲交織在一起。林婉清死死盯著飯店門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焦急地尋找顧長風的身影。突然，她看到那個步伐慌亂的同志被保鏢按倒在地，另外兩名同志在激烈的交火中倒下，鮮血染紅了地面。
“不……”林婉清捂住嘴，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心中滿是悲痛與絕望。
終于，她看到顧長風沖出飯店，他的臉上帶著血跡，顯得有些狼狽。顧長風朝咖啡館的方向匆匆瞥了一眼，便迅速消失在巷子里。
林婉清顫抖著雙手，解開了手腕上的紅絲帶。幾分鐘后，一個賣花女緩緩走來：“小姐，買花嗎？”
“帶我去找他?！绷滞袂宓吐曊f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
她們穿過一條條錯綜復雜的小巷，每一條巷子都像迷宮一般，充滿未知的危險。最終，來到了一間昏暗的地下室。地下室里彌漫著潮濕的氣息，顧長風正在角落里包扎傷口，另外兩名幸存的同志沉默地坐在一旁，臉上寫滿了疲憊與悲痛。
“我們失去了三位同志?！鳖欓L風的聲音沙啞而沉重，仿佛被巨石壓著，“其中……有老李?！?p> 林婉清的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那個總是笑瞇瞇的中年人，他曾說等革命成功，就回老家開一家茶館，過平淡幸福的生活?？扇缃?，這個美好的愿望卻永遠無法實現(xiàn)了。
“是我的錯?！鳖欓L風一拳砸在墻上，手背上滲出鮮血，他的眼中滿是自責與悔恨，“我不該讓新人參與這么危險的任務。”
“那個被抓的人……”林婉清輕聲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忍。
“小張，”顧長風閉上眼睛，臉上的痛苦愈發(fā)明顯，“他才十九歲。”
地下室里陷入一片死寂，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林婉清看著顧長風顫抖的肩膀，心中一陣刺痛，她終于明白他眼中的沉重從何而來。每一次行動，都伴隨著巨大的風險，都可能意味著永別。
“日本領事怎么樣了？”她打破沉默，聲音中帶著一絲期待。
“重傷，”一名同志回答，“簽約儀式取消了?！?p> 顧長風苦笑著，笑容里滿是苦澀與無奈：“用三條命換來的勝利?！?p> 林婉清走到他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試圖給予他一絲安慰：“你們拯救了很多人。要是那些條約簽署了……”
“我明白，”顧長風打斷她的話，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但這代價實在太沉重了。”
他緩緩抬起頭，林婉清看到他眼中閃爍的淚光。這個一向堅強如鐵的男人，此刻卻如此脆弱，讓她心疼不已。
“讓我?guī)湍??！彼p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堅定。
顧長風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感動，突然將她擁入懷中。林婉清感受到他的心跳很快，帶著未消的恐懼和悲傷。
“對不起，”他在她耳邊輕聲說，聲音中帶著一絲愧疚，“不該讓你看到這些?！?p> 林婉清輕輕搖頭：“這是我選擇的路?！?p> 外面?zhèn)鱽砭崖暎蛇h及近，仿佛是危險的號角。顧長風松開她，神色變得堅定起來：“你們先走，我斷后?！?p> “不！”林婉清緊緊抓住他的衣袖，眼中滿是擔憂，“我們一起走?！?p> 顧長風微微一笑，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放心，我答應過要帶你看真正的上海?！?p> 他們從地下室的密道離開，密道里陰暗潮濕，彌漫著腐朽的氣息。他們小心翼翼地穿過錯綜復雜的地下管網，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充滿危險。
終于，他們從一處廢棄的倉庫走了出來。月光灑在黃浦江上，波光粼粼，宛如一條銀色的絲帶。
“看，”顧長風指著對岸的貧民窟，眼中透著復雜的情感，“那才是真正的上海?！?p> 林婉清望著那片低矮破舊的棚戶區(qū)，與對岸繁華的租界形成鮮明對比。她想起父親書房里的租界地圖，兩個世界，僅僅一江之隔，卻有著天壤之別。
“總有一天，”顧長風輕聲說，聲音中帶著堅定的信念，“我們要讓所有人都能生活在陽光下?！?p> 林婉清靠在他的肩上，疲憊如潮水般涌來。她明白，從這一刻起，自己再也回不去過去的生活。但看著顧長風堅毅的側臉，她覺得一切的付出和犧牲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