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殘酷的一課

　　我和鴨蛋，在鴨蛋父親的另一個住處，看到鴨蛋的父親摟著一個年輕女孩的腰從那棟裝修不錯的屋子里走出來。

我來不及阻攔，鴨蛋就沖了過去，他推搡著他的父親，一邊大聲哭喊：“你真的在外面有人了，你真的在外面有人了！你怎么對得起我媽啊，我媽都快瘋了你都不管，就只知道自己在外面快活……”

我和那個年輕女孩都目瞪口呆，在一旁不知所措。

“你干什么？！”鴨蛋的父親推開鴨蛋吼叫起來。

“你是個渾蛋！”鴨蛋哭喊。

我連忙上去，抓住顫抖個不停的鴨蛋的胳膊。在我的手心里，鴨蛋顫抖的手臂那么細，他還是個發(fā)育尚未完全的孩子，而現(xiàn)在，人生給他上了殘酷的一課，不，應該說是他的父親，給他上了殘酷的一課。

“鴨蛋，鎮(zhèn)靜，鎮(zhèn)靜！”我改而抓住鴨蛋顫抖的雙肩，他單薄的雙肩此刻仿佛就要在我手中碎了，碎成碎片，碎成永遠無法粘合的碎片。

我能理解此刻鴨蛋的心情，因為，我也看到了他母親在客廳里微笑著跟自己說話的樣子，她全然沒有了原先賣菜時憂慮的神情，那種對未來的憂慮，對婚姻的憂慮，以及對尚未成年的兒子的憂慮。

這些，她全然忘了。她仿佛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把她和這個社會隔離開了，于是，她看不到我們看到的東西，而我們，也看不到她看到的東西了。

如果這是我的母親，看到她的這個樣子，作為兒子，我該有多心痛??！

我死死地抓住鴨蛋顫抖的雙肩，此刻他就像一片樹葉，在狂風驟雨中飄飛，不知會落向何處，只能任風雨卷著，慌亂地飄飛。鴨蛋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跌落，我，從未見過一個孩子哭得如此憤怒、心碎和無助。

鴨蛋的父親，那個出軌的男人，神情由最開始的惱怒慢慢地轉變成愧疚，他想摸摸他兒子，又訕訕地縮回手，然后用求助的眼神望著我：“你把他先帶回去吧？我馬上就回去！”

“你不配回那個家了！你個骯臟的老男人！”鴨蛋含著眼淚吼。

“好了，鴨蛋，我們先回去吧。”我拉著鴨蛋往回走，我想，鴨蛋需要冷靜，未來的人生，可能會經(jīng)受更多的打擊和傷害呢，這只是開始，我得幫著鴨蛋勇敢一些去面對。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那一刻，鴨蛋的父親眼含淚花地望著鴨蛋離開，然后低下頭去，轉身牽著那個年輕女孩離開。

我知道，鴨蛋的心都碎了。

沒有哪一個孩子，在父母的婚姻破碎的時候，能夠心如止水，無動于衷。誰不希望自己父母雙全，家庭和睦呢？

我們走出那條街，鴨蛋一屁股在路邊坐下來，然后，他開始低下頭哭泣。鴨蛋哭得很壓抑，沒有聲音，只是雙肩不停地抽動著，眼淚落下來，他用手擦去，然而更多的眼淚又從眼中落下。鴨蛋索性把頭伏在膝蓋上，嗚嗚咽咽起來。